第62章 完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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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容微咬紧牙,眼前一片模糊,他拼命地想克制住自己,然而任凭怎样努力,哪怕把呼吸都停掉了,也还是止不住倾泻涌出的泪水。

    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软弱过了,自从十四岁生日那天被唤醒契约,他就再也没有为任何事情掉过眼泪。

    他一直清楚地记得,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是怎样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尊严。那人只是动动手指,便在他身上引发了难以想象的痛苦,如同剔骨割肉,剥皮碎筋,他拼命地想要反抗,然而无论如何抵不过折磨,最终选择了下跪求饶。

    那个生日,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年。

    十五年被任意驱使的日子里,始终死死地记着当年的屈辱,记着自己低人一等的身份。

    被明岚用血契折磨的时候,没有一个长辈出面阻止,父族和母族原来都是计划好的,早就料定了那一天。

    从那时起,容微彻底明白了,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,也学会了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,他快速成长起来,变得坚硬冷漠,独断专行。

    他不断提醒自己,软弱和孤独都是废物才有的感情,都是耻辱,眼泪更是无能的表现。他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,把这个信条严格贯彻了十五年,无论遇到什么困难,哪怕遭逢意外生死攸关,他也只会咬牙死撑,再辛苦也不允许自己有半分自伤自怜。

    时光像凛冽的风像冰冷的雨,他在其中行走,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足够坚韧,然而到了此刻,他才忽然发现,原来所谓的坚不可摧只是自己自以为是的假象,原来真正的他还是多年前那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少年。

    仿佛看见了年少时绝望痛哭的自己。

    十五年后,少年早已长大,却要再一次一无所有了。

    容微深吸一口气,勉强忍住泪水。忍的全身血管都在隐隐作痛,心跳好像快了很多,脑子也有点昏沉沉。

    太狼狈了……真丢脸啊。

    他昏沉沉地想,往被窝里缩了缩,摸索着把被子拉起来,盖住肩膀。

    这是很明显的送客的姿势了。

    晨晨看着他,慢慢道:“大恩不言谢,我段晨晨铭记于心,日后必有回报。不打扰了,容少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说完,拉着锦锦快步走出病房。

    小心地带上门,晨晨呼出一口气,神色轻松起来,叹道:“看来他被打击的很严重啊,我原以为要费多少功夫,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搞定了。”

    锦锦终于有机会问:“你们俩说的什么事?”

    晨晨笑笑,没有立即回答,拉着他往外走:“边走边说吧,医院里白茫茫的看着不舒服。”

    锦锦一顿,透过窗户往里看了看,容微背对他躺着,静静的一动不动。锦锦心里一痛,脚下便迈不开了,低声道:“我想再待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晨晨也看了容微一眼,若有所思,然后干脆地点点头,病房外有椅子,拉着锦锦坐下,道:“那就待一会儿。”说着横了锦锦一眼,“要不是你给我瞎捣乱,我都不用这么麻烦来找他,幸好他答应的爽快,没提什么条件,不然我一定找你算账。”

    锦锦不解:“什么啊?你们俩说的含含糊糊,像对暗号一样,他答应给你的到底什么东西?”

    晨晨眨眨眼:“骄阳之心啊。”

    锦锦:“……”

    锦锦惊讶地瞪大眼睛:“什,什么?!”

    晨晨道:“骄阳之心的记忆,你也继承到了吧?那时我就有这个想法了,不过没有凤骄阳的本事,没想到容微英雄所见略同,而且手里还真有两把刷子。”笑着摸摸锦锦的手和脸,“我发现你的精神体忽然强大很多,衰竭被抑制住了,一猜就是容微做的,心里十分佩服,决定向他请教请教,于是才去了花州。”

    晨晨看着锦锦,摇头一笑:“你以为我们是去追杀他,其实不是,方家虽然有那个立场,但是容微后台太硬,杀了他整个方家都要陪葬,太赔本了,所以其实是没办法计较的,少言和莜萱只是去给我撑个场面,我也只是做个样子,想逼他把骄阳之心的要诀交出来。”

    锦锦愣了半晌:“搞那么扭曲做什么,为什么不直接问?”

    晨晨叹道:“因为这个家伙太讨厌,我不想低声下气恳求他啊。”又叹一口气,“所以想来硬的,然后为了防止他硬碰硬,就把你也叫到现场了,打算关键时刻要挟他一把,没想到……”

    晨晨说着翻个白眼,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锦锦,千算万算,没想到锦锦临阵倒戈,而他要追上去的时候,精神力忽然溃散,支持不住,只得认栽。

    之后明岚王子带容微和锦锦返航,王子压缩时间,提前回来,晨晨一行则是正常速度,路上多花了一天,今天才回到费因。

    “机会只有那一次,被你破坏掉了,没办法,我只好跑来求他,”晨晨道,“然后你看见了,就是这样。”

    锦锦心里有一丝隐约的预感:“你为什么一定要骄阳之心?”

    晨晨张了张嘴,又咬着唇合上,沉默半天,他耸耸肩,低声一笑:“因为精神体快要撑不住了啊,想活下去,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骄阳之心。”

    锦锦凝视着他,缓缓道:“可是我们明天就能回地球去了,只要回去,马上就能恢复,用不着——”

    “锦锦。”晨晨打断他,少年苍白秀美的脸上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,似乎是谈论什么芝麻小事,语气轻快安然地说,“我不走啦。”

    晨晨离开后,锦锦又一个人坐在监护室外面,怔怔地坐了半天。

    到了中午,付少将下班过来,带他出去吃饭,锦锦食不知味,在少将哥哥督促下勉强扒了几口饭,就匆匆回医院了。

    又到了病房外,隔窗一看,看到床前有个人,开始还以为是医生,想着等他出来问问情况,然后等了片刻,又看了几眼,才发现不对,尼玛那人穿的不是白大褂啊!

    经过那么些刀光血雨的熏陶,锦锦已经成了惊弓之鸟,大惊之下,砰地撞开房门,一头闯进去。

    那人闻声回头,清雅地一笑:“锦锦。”

    锦锦站住了,心中尴尬,讷讷地回道:“原来是王子殿下……”

    他看着面前宛如新月山岚不食人间烟火的明岚王子,想起他控制容微的种种手段,心情十分复杂,也说不清为什么,明明是个利益至上的冷酷政客,偏偏让人发作不出来。

    明岚王子见他目中隐隐露出抗拒的神色,知道是某少将又说了什么,也不以为意,温和道:“院长说阿容伤势有些反复,我便来看看,没什么事。”说着掩了掩被角,对锦锦一笑,“他睡着了,麻烦你照看一下,好不好?”

    这么大个医院,成百上千的医生护士不叫,怎么就叫他照看?锦锦直觉想拒绝,话在舌尖滚了滚,到底没能出口,沉默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明天下午,夕阳落山之时,我会来接你,送你回家。”王子微笑着说完,身形微闪,瞬息消失。

    锦锦怔了半晌,轻手轻脚地把一把椅子搬到病房一角,离容微远远的,像个盆栽一样老老实实坐着不动了。

    他出神地想着王子最后的话。

    虽然已经被告知过了,但是亲耳听到王子已经定下了时间,还是有点做梦的感觉。

    传说中的返程车票,拿到了?

    真的能回家了?

    回地球去?

    七年等待七年寻觅,流落异乡这么久,终于等到了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恨不得立刻马上就穿回去。

    压抑了多年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,想起爸爸妈妈,可爱的妹妹,亲戚朋友,街坊四邻,老师同学……

    不敢想的人,不敢怀念的过去,随着记忆的潮水流过眼前,一桩桩一件件全都鲜活如初。

    真的是,好久好久不见了……亲爱的大家。

    锦锦想的忘了自己在哪里,鼻子眼睛酸酸的,思绪如狂,几欲掉泪。

    直到听到一声沙哑而迟疑的“锦锦”,他才猛地回过神,“啊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抬头一看,只见容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,抱臂坐着,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。

    锦锦:“……”

    锦锦还沉浸在前生的记忆里,茫然地和他对看了半天,终于回过神,先是一惊又是一喜:“你,你的眼好了?”

    容微轻轻地点点头,嗯一声:“能看到一点影子了。”

    大概是王子殿下来过的缘故吧。锦锦心想,为他高兴了一下,然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沉默片刻,他站起来:“我去叫院长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!”容微急忙阻拦,发现自己有点反应大,轻咳一声,放缓语气,“我没事,你……你不用去。”

    于是锦锦又像个盆栽一样坐下了。

    容微一直看着他,锦锦有点不知所措,目光四处乱飞,偶尔两人碰上,对方也表现的十分坦然,没有一点尴尬的意思。

    锦锦皱眉,试着做出厌烦的表情,容微还是原样。

    这样反复几次,锦锦疑惑起来,看着容微的眼睛,突然发现问题了。

    其实容微根本看不清楚,他说能看见一点影子,那在他眼里,自己大约真的就是一团模糊的影子。

    还表情呢,只怕他连鼻子耳朵都分不清楚吧……擦。

    锦锦有点无语,也不纠结了,爱看看吧,反正不会少一块肉。

    过了半晌,容微忽然打破静寂,就像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一样,磕磕巴巴地道:“锦锦——聊聊天吧。好久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了……我们。”

    锦锦怔了怔。

    是啊,有法定婚姻关系的两个人,多久没有好好的在一起说过话了?锦锦努力地想了想,竟然想不起来。

    多么讽刺。

    锦锦无奈地叹口气。

    容微视力还没有恢复,眼神里带着一抹空茫,目光烟笼雾罩,定定地望着锦锦的角落,低声道:“你恨我,是不是?”

    锦锦一怔:“……”

    这……不是容美人的画风啊。锦锦暗暗惊奇,但是转念一想,都到这个时候了,离别在即,还是软一点吧,好聚好散,给自己的穿越生涯画个完美的句号。于是斟酌了一下,模棱两可地回答:“都过去了……而且我没有真心想让你死,那是一时气话。”

    他自以为答的很得体,既没有虚伪地装大度,又照顾到容微的玻璃心,而且趁机为自己辩解了一句,省得他把那一枪都推在自己头上。

    但是没想到,容微一听,脸色不但没有好转,反而更差了,嘴唇白的全无血色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不要用这种态度对我……”他眼中蒙上一层水光,颤声道,“这么疏远客气,像陌生人……这样不对……”

    锦锦:“……”

    锦锦脸色变了,不自觉地闭紧嘴巴。

    容微闭了闭眼睛,极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。无数念头在胸中翻滚,叫嚣着想要爆发,又被他拼命压下去。

    “别怕我,我不会再伤害你了……”他艰难地喘了一口气,放慢呼吸,“我也不会勉强你什么,只要说说话,说点真心话就行……像上一次那样,骂我也没关系……”

    等了很久,视野里那个模糊的身影一动不动,一语不发。

    容微心如刀绞。

    他在崩溃边缘摇摇欲坠,守着一分薄弱的理智,痛到深处,有些分不清心里的感觉了,模糊中生出了恨,他几乎觉得自己是恨着对方的:“真正无情的人是你才对吧!你假装软弱,其实最擅长保护自己……没有人比你更谨慎了!你牢牢地保护自己的心,警惕每一个接近的人……你警觉敏锐,受了伤害就立刻武装起来,无论如何不给第二次机会!”

    他的脸涨红了,眼泪夺眶而出,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,“我知道以前对不住你,我已经决心改正了!可是你什么也不说,就和我一刀两断!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,你都看也不看一眼……”

    他呼吸急促,说了这么多话,一口气吸岔了,接不上来,难受的厉害,捂着胸口一阵咳,咳的一脸凄惨。

    这时,忽然听到了锦锦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真心话,让我说什么真心话呢,大人?”他平静地看着容微,用了以前的称呼,“恨不恨你?你觉得我恨不恨你?我不是不懂事的孩子,这世道弱肉强食,很公平,我认命,你们利用我是很正常的事,所以我不恨王子殿下,也不恨付少将。可是为什么恨你呢?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,大人,你伤到我的根本上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时候晨晨生死不明,我虽然有付少将照顾,还是觉得孤苦伶仃,你出现的太及时了,给我的惊喜太大了。”锦锦平缓地说着,“我耽于容貌,对你一见钟情,继而被温柔蛊惑,对你倾心相爱。那是永远忘不了的日子。”

    “你给我一段感情,给我一纸婚约,给我一个安定的家,我万分感激。”

    “梦境太美,所以醒来时越是痛苦。”

    锦锦镇定地叹口气,气息里有掩饰不住的颤抖:“利用我没关系,冷淡我也没关系,所有过去的时间里,我唯一不能谅解的,只有一开始的欺骗。那给我的伤害太严重了,我不能,也不敢再冒险。”

    容微咬紧下唇,丝丝血珠渗出来,哑声道:“……对不起……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锦锦无声地笑了笑:“嗯,我知道你少年时遭遇坎坷,心魔难解,所以行事偏激,既然都过去了,你也说了对不起,好吧,那就一笔勾销吧。”

    容微愣了愣,忽然瞪大眼睛:“那——”

    锦锦快速打断他:“我明天要走了,所以一笔勾销,我走之后,你也不要放在心上。就这样结束吧。”

    在可以离开的前提下,把不堪的往事一笔勾销。

    容微明白他的意思,再也说不出话,颓然地抬手捂住了眼睛,眼泪沿着指缝簌簌滑落。

    锦锦静静地看着他,眼前也渐渐模糊。

    都是真心话,只是没有说完。

    哪有说停止就能停止的爱,他的感情仍在,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,为什么在撕心裂肺的决裂之后,还会被这个男人牵动那么多情绪,心不由己。

    明明是个糟糕的除了容貌就没有优点的王八蛋,哪里值得留恋了?难道真是范贱么?

    但是不管怎样,他不会说出口,也不会留在这里。

    自己的心还是要自己保护。

    他没有冒险的爱好。

    这一场穿越遇到的缘分,起初就不是善始,也不必费心给它善终,就这样结束吧。

    尘归尘,土归土,一切回归原处。

    第二天下午,王宫后院禁地,一片荒芜的杂草地上,静悄悄地站着几个人。

    明岚王子打开幻术屏障,满地杂草一秒变成发着光的奇怪图案,金闪闪地铺在中间空地上。

    王子对锦锦温和一笑:“这就是召唤你时用过的通道,时间停留在你到来的那一刻,我把它重新打开了。”看锦锦一脸惊讶,王子微笑着点头,“是的,你回去之后,时间也是你离开的时间。这些年只是一场梦,梦醒了你的生活毫无改变。”

    锦锦屏住呼吸,看着那个流动着奇怪字符的奇怪图案。

    良久,他回过头。

    他的交际圈子本来就小,这个穿越又是机密,所以能来送的也只有寥寥几个人。

    除了明岚王子,还有付少将慕少将,晨晨方少言,耿耿聂云,以及——锦锦看了看站的最远,长的最漂亮,同时神色也最差劲的人——容微。

    晨晨走上前,紧紧地抱住他。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同时红了眼眶。

    “记住我家的地址,我家别的没有,钱多的是,我爷爷也有特异能力,早就算出我们这档事了,不然我哪来的本钱和明岚讲条件。”晨晨吸了吸鼻子,第一千零一遍叮嘱道,“爷爷见了你就明白的,所以不用担心,一定要去我家,别把我的那份家产便宜了那些不着调的兄弟。”

    锦锦用力点头,也嘱咐他:“你在这边也好好过,照顾好自己,凡事多听方少言的话……一定要长命百岁。”说着目光炯炯地看向方少言。

    方少言稳重地微一点头。

    开启时光通道并不容易,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,错过了这一次,下一次不知道在何年何月,连明岚王子都无法断言。

    但是晨晨选择了留下。

    方少言平生从未像此刻一样满足。晨晨曾经辜负他,但是到了最后,他为他留下。

    付少将不舍地抱紧费尽心机认回家的弟弟,说过几百次的嘱咐又重复一遍。

    多日不见,慕少将也瘦了,简单地对锦锦说了声保重。

    接着锦锦同耿耿聂云道了别,踌躇片刻,走到容微面前。

    容微还在养伤,脸色苍白,极为憔悴。

    却掩不住他与容氏的财富一样声名远扬的美貌。

    可惜,以后再见不到了……也带不走照片,想对朋友们吹嘘都不行。锦锦惋惜地想着,忍不住又花痴地多看几眼,嘴里不忘正事:“大人,谢谢你帮助晨晨……”

    容微打断他:“不用,我一点也不想帮他。”他的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,神采凋零,眼眸深处燃着血红的焰火,“我是为你。”

    锦锦心中一痛,勉强挤出个笑:“不管怎样,还是谢谢你……请一定要保重自己。”

    他没有说再见,低了低眼睛,忍住眼泪,回身便走。

    手腕一紧,冰凉的触感漫上来。

    不回头也知道是谁。

    锦锦挣了挣,但是对方抓的牢固,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勇气和力气。

    那么执拗的挽留。

    锦锦的眼泪夺眶而出。

    他再也忍耐不住,猛地转过身,紧紧抱住了因为失去一半生命而消瘦许多的身体。

    容微也立刻抬手抱紧他,抱的锦锦腰后生疼,仿佛被他折断了。

    锦锦能感觉到一滴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颈中。

    熟悉的带着冷意的馨香简直把心揉碎了。

    锦锦平静下来,慢慢松开手。容微的手臂还紧紧绕在他身上,锦锦几乎是一点一点从他怀里挣脱的。

    他噙着泪,低着头,不敢看容微的表情。

    快步跑回明岚王子身边,勉强挤出一个泪眼模糊的笑容。

    王子轻声一叹,抬手握住了他的手。

    似乎听到有谁叫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他下意识地回头,还没有看清楚,脚下已经踩上了时光通道的入口图案。

    然后他觉得眼前一黑,失去了所有知觉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地球时间两年后————

    锦锦出外景回来,扛着相机冲进办公室,一把抢过同事杨杨正在喝茶的杯子,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,满足地抹抹嘴巴,打了个嗝。

    杨杨怒目而视。

    “呃,”锦锦拍拍他,“小气!明天我给你泡!”

    放下相机,把卡一拔,往兜里一揣,风风火火地又往外跑。

    杨杨拽他:“去哪啊?”

    锦锦莫名其妙:“废话,下班当然回家了,我妈说今天晚上吃火锅,让我早点回。”

    杨杨道:“别回啦,刚才化妆室梦梦过来玩,说店长和一个朋友约好了,等会儿去魅座369开联谊party,号召剩男剩女们都去凑热闹……”

    锦锦嗤之以鼻:“无聊!”抬脚就往外走。

    杨杨接着道:“听说店长这朋友是中心医院的,手下一群水灵灵的大医生小护士~”

    锦锦:“……”

    锦锦脚下一拐,蹭了回来:“嘿嘿,虽然无聊,但是店长面子那必须要给啊!”

    影楼下班早,大家在店里都有备用衣服,迅速收拾一番,化妆室姑娘们忙活一通,然后店长大手一挥,率领一群花里胡哨的妖精奔去魅座KTV。

    一路上人模人样瞎矜持,进了包厢顿时变成一群出笼的野兔,满地撒欢乱窜,抢麦抢的鸡飞狗跳。

    趁着朋友的医护队还没来,先尽情疯他一把。

    到了八点多,店长大手再一挥,众人齐齐噤声,洗脸的洗脸梳头的梳头,姑娘们纷纷掏出小镜子补妆,锦锦汽水喝多了,拖着杨杨往wc跑。

    周五人多,排了个长队,等挤出来已经过去了好长时间。

    包厢多,长的又一样,俩路痴出来就迷了路,半天回不去,打电话没一个人接,估计两队人马已经见上了,而且对方相当有质量。

    两人无奈求助服务员,才安全返回。

    杨杨推门,锦锦下意识先捂耳朵。根据他的经验,这种环境交替的瞬间会把耳朵震瞎,但是这一次他的经验失效了,里面居然没有乱七八糟的声响。

    只有一个清润温柔的嗓音,婉转地唱着一首情意绵绵的老歌。

    歌声悠悠荡漾,包厢里堪称寂静,影楼的野兔和医院的天使们随意地扎堆坐着,笑眯眯地打着拍子,眼里都放出绿光。

    众人视线的焦点,一个年轻男人拿着麦克风正在唱歌,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睛半开半合,神色不但不热情,似乎还颇有点藐视苍生的高冷。

    但是没有一个人在意,众人依旧满眼星星。

    因为他实在是漂亮的出奇。

    明眸皓齿,肩宽腿长,举止温文尔雅,一身耀眼容光。

    杨杨直接扶着门呆住了,呆了半晌,喃喃道:“擦,这犯罪的脸,难道今天就是我被掰弯的纪念日?”忽然倒抽一口冷气,“擦,他看我干什么!真要掰弯我么!”又倒抽一口冷气,“呃,那是什么表情……咦怎么不唱了?……卧槽他怎么了,不是哭了吧?”惊呆,“我去真哭了——不对啊看着我哭啥?!”惊恐地拽锦锦,“你看那个男——擦,你怎么也哭了?!”

    一场穿越,一梦七年,梦醒后生活继续,往事随风,只是没想到,有人却为他背井离乡,在浩瀚宇宙中孤身跋涉七百日夜,跨越千山万水,历经九死一生,终于来到他面前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慢腾腾慢腾腾终于完结了囧,本来想再写个后记,可是想来想去,结果发现这一篇实在是……除了[没有变成坑]之外一个优点都没有,沮丧的不写后记了==

    前段时间锁了一些日子,中间零零碎碎删删改改弄的有点乱七八糟,本来我有原版备份,但是爹爹重装电脑给弄丢了orz,不知道有没有哪个盗文网留着原来的章节,希望有吧== 修改章节抽的要死,还各种限制字数,所以这里不准备改了,看到被删改的地方可以去查盗文网[兔斯基撞墙]

    番外还不知道在哪里,也许有也许没有……总之已经HE啦,其他都不要紧==

    对了趁着完结求作者专栏收藏●﹏● 很好找的,求戳一下撒>3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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